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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晶回應"被冒名頂替"調查結果：這件事要查清

茍晶發(fā)文：我剛剛看到了山東省教育廳的通報，15人被依規(guī)依紀依法處理. 在發(fā)聲后的每一天，我一直失眠，睡眠很少，幾乎所有的網(wǎng)友的留言和私信我都有看，網(wǎng)友們的關注和鼓勵是我最大的動力，感恩大家的關注。

感謝調查組的認真調查，雖然對目前的調查結果我還有自己的一些保留看法，但有關部門能發(fā)現(xiàn)問題就去查清問題、暴露問題、解決問題，非常贊！

我還在仔細研究核對通報，謝謝大家的關心和關注。 關于1998年的一系列問題，我還有不少疑惑？？？？？？也期望相關部門在查處1997年問題的同時，辛苦把1998的問題再詳實調查清楚。 

另外，濟寧任城區(qū)調查組來湖州，找我談話的全程影音資料（錄像+聲音），以及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調查組與我電話的錄音資料，我全部拷貝出來，以郵寄的方式發(fā)給山東省教育廳冒名頂替專案組，以助早日把1998年的來攏去脈查清楚。

2020年6月24日，山東省紀委監(jiān)委機關、省教育廳、省公安廳等部門單位組成的工作專班，與濟寧市、任城區(qū)有關單位一起，對茍晶反映的“連續(xù)兩年被冒名頂替上學”等問題進行了調查核實。目前，反映的問題已經(jīng)查清，并依規(guī)依紀依法對相關人員作出處理�，F(xiàn)將有關情況通報如下：

茍晶，女，現(xiàn)為浙江省湖州市某公司電商部主管。

邱小慧，女，漢族，1976年11月生，1991年9月至1994年6月在濟寧市實驗中學讀高中；1997年9月至1999年6月冒用茍晶之名就讀于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2001年4月以茍晶之名在濟寧市任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參加工作。

邱印林，男，漢族，1943年9月生，中共黨員，高級職稱，1992年9月至2004年12月為濟寧市實驗中學教師，2004年12月退休。系茍晶在濟寧市實驗中學讀高三時的班主任，邱小慧為其次女。

一、關于茍晶參加高考及錄取問題。1997年、1998年山東考生高考成績，由省招生辦發(fā)放到市、縣（市、區(qū)）招生辦，高中學校張榜公布，考生可通過省高考168查分熱線查詢。經(jīng)向山東省教育招生考試院等部門調取茍晶高中會考、高考成績及相關材料，查明茍晶高中畢業(yè)會考語文成績等級為A，數(shù)學、英語、物理等級均為B，政治、化學、歷史、地理、生物（補考）等級均為C。1997年7月，茍晶在濟寧市實驗中學以農(nóng)村應屆理科生身份參加高考，成績?yōu)?51分（滿分900分），在濟寧市任城區(qū)1588名理科生中排名308名。當年山東高考本科（理科）錄取分數(shù)線為607分，濟寧市�？疲ɡ砜疲╀浫》謹�(shù)線為583分，中專（理科）錄取統(tǒng)招分數(shù)線為575分，中專（理科）委培分數(shù)線為549分。茍晶1997年高考成績，達到濟寧市中專（理科）委培錄取分數(shù)線，但其本人未填報志愿，選擇在原就讀高中復讀。

經(jīng)向山東省教育招生考試院等部門調取茍晶高考成績及相關材料，查明茍晶1998年7月高考成績?yōu)?69分（滿分900分），在任城區(qū)1710名理科生中排名265名。當年山東高考本科（理科）錄取分數(shù)線為625分，濟寧市�？疲ɡ砜疲╀浫》謹�(shù)線為600分，中專（理科）錄取統(tǒng)招分數(shù)線為570分，后調整為555分。茍晶1998年高考成績，達到濟寧市調整后的中專（理科）統(tǒng)招錄取分數(shù)線。茍晶在當年填報的志愿中，中專志愿填寫為泰安人口學校、武漢生物工程學校，并選擇了服從調劑，被調劑錄取到湖北黃岡水利電力學校。該校當時系公辦省部級重點普通中等專業(yè)學校，1998年濟寧市計劃委員會與該校簽訂30名委托培養(yǎng)招生計劃，經(jīng)山東省計劃委員會、省教育廳批準后納入當年招生計劃，并向社會公開。茍晶當年高考檔案隨之轉至該校，其在發(fā)電廠及電力系統(tǒng)專業(yè)學習2年，并完成全部學業(yè)，學校為其發(fā)放了中專畢業(yè)證書。

經(jīng)過調查，茍晶1997年高考成績達到濟寧市中專（理科）委培錄取分數(shù)線，但本人未填報志愿，其個人身份、高考成績等被邱小慧冒用。茍晶1998年高考成績達到濟寧市中專（理科）統(tǒng)招錄取分數(shù)線，本人填報志愿并服從調劑，被錄取到湖北黃岡水利電力學校上學，系按程序正常錄取，不存在其當年被他人冒名頂替上學問題。

二、關于邱小慧冒名茍晶上學問題。1997年7月下旬，因選擇在原就讀高中復讀，茍晶按照學校要求將準考證上交。邱印林在茍晶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茍晶考生檔案卡及準考證上的照片替換為邱小慧的照片；對茍晶當年的學生檔案進行涂改，把父母姓名分別更改為父親“邱蔭林”、母親“茍淑玲”（邱小慧母親姓馬），家庭住址更改為王金山（邱小慧姐夫，時為濟寧市任城區(qū)建行職工）的單位地址“濟寧市洸河路9號任城區(qū)建行”，該地址同時也為錄取通知書收件地址；以茍晶的名義填報志愿，在中專志愿中委托培養(yǎng)類填報為濟寧警校、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濟寧商校。邱印林將涂改后的茍晶考生檔案卡交濟寧市實驗中學教導處審核后上報至濟寧市任城區(qū)招生辦。時任濟寧市實驗中學副校長、教導處主任李耀立，時任任城區(qū)招生辦副主任張勇失職失責，均未發(fā)現(xiàn)該檔案卡涂改問題。

1997年9月，邱小慧以茍晶之名被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錄�。�2年制中專，委培費每年4400元），邱印林涂改后的茍晶學生檔案被轉至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該校按預留的地址將錄取通知書寄至濟寧市任城區(qū)建行，王金山根據(jù)邱印林的要求查找到茍晶的錄取通知書轉交給邱印林。后邱小慧持該錄取通知書到學校報到入學。茍晶復讀期間，邱印林利用整理學生檔案的便利條件，為茍晶偽造了學生檔案。

三、關于邱小慧戶籍造假問題。1997年9月，受邱印林請托，邱印水（時任兗州市王因鎮(zhèn)黨委副書記、鎮(zhèn)長，系邱印林親戚）聯(lián)系時任兗州市公安局小孟派出所所長王衛(wèi)中，由王衛(wèi)中安排戶籍警欒衛(wèi)民，違規(guī)為邱小慧出具了姓名為茍晶的虛假戶籍材料。邱小慧的長兄邱通（時為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唐口派出所民警，2015年1月因病去世）持該虛假戶籍材料，通過時為任城區(qū)分局北湖派出所戶籍警李秀芳偽造了姓名為茍晶、住址為濟寧市任城區(qū)許莊鎮(zhèn)的虛假《戶口遷移證》。其后，邱小慧持該證將戶籍遷至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時任北湖派出所所長韓寧日常監(jiān)督管理不到位，對偽造《戶口遷移證》行為失職失責。

四、關于邱小慧參加工作及更名問題。2001年4月，邱小慧以茍晶之名在濟寧市任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參加工作，檔案轉至原任城區(qū)人事局，戶籍遷至學校集體戶。時任任城區(qū)教委副主任崔興榮（主持人事科工作）失職失責，未發(fā)現(xiàn)邱小慧檔案中相關信息不一致問題，導致其通過審核并被錄用。2001年8月，邱小慧利用在校辦公室工作并保管學校公章的便利條件，在申請戶籍更名材料上私自加蓋本單位公章，向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李營派出所提出將戶籍姓名由“茍晶”改為“邱小慧”。時任任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辦公室主任高凡信日常監(jiān)督管理不到位，存在失職失責問題。為幫助邱小慧更名，2002年1月，邱通（時任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督察大隊副大隊長）請托時任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副局長李鋒、李營派出所所長鞠堅毅幫助協(xié)調，鞠堅毅安排戶籍警王鳳強將戶籍姓名由“茍晶”變更為“邱小慧”。

五、關于邱家與茍晶接觸問題。2020年6月23日，為能與茍晶見面溝通、緩和矛盾，邱印林及其妻子、次子、長女四人前往濟寧市任城區(qū)接莊街道茍晶老家，向其家人了解茍晶近況及聯(lián)系方式。6月24日，邱印林與其次子從曲阜乘高鐵赴湖州欲找茍晶解釋、致歉，二人于當日11時2分到達湖州。經(jīng)調取查看相關道路交通監(jiān)控視頻發(fā)現(xiàn)，二人于12時30分許到達茍晶所在廠區(qū)門口，13時許邱印林進入茍晶所在廠區(qū)，其子在外等待；因茍晶拒絕見面，邱印林一直候至19時30分許離開廠區(qū)。當晚二人入住湖州織里江南賓館（景江路店），6月25日8時5分乘高鐵離開湖州返回濟寧。其間，邱印林二人無其他同行人員。

根據(jù)以上調查情況，依規(guī)依紀依法對有關人員處理如下：

1.邱小慧，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給予其開除處分，公安機關已對其涉嫌犯罪問題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

2.邱印林，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給予其開除黨籍處分，取消退休待遇，公安機關已對其涉嫌犯罪問題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

3.邱印水，濟寧市兗州區(qū)政協(xié)原副主席（已退休），時任兗州市王因鎮(zhèn)黨委副書記、鎮(zhèn)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紀檢監(jiān)察機關審查調查。

4.王衛(wèi)中，濟寧市兗州區(qū)委政法委常務副書記，時任兗州市公安局小孟派出所所長，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紀檢監(jiān)察機關審查調查。

5.邱通，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長溝派出所原副所長，時任任城區(qū)分局唐口派出所民警、任城區(qū)分局督察大隊副大隊長，因發(fā)現(xiàn)其生前曾有嚴重違紀違法問題，給予其開除黨籍處分。

6.欒衛(wèi)民，濟寧市公安局兗州區(qū)分局小孟派出所所長，時為兗州市公安局小孟派出所戶籍警，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給予其撤銷黨內職務、政務撤職處分。

7.李耀立，濟寧市實驗中學退休教師，時任濟寧市實驗中學副校長、教導處主任，違反工作紀律，給予其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8.張勇，濟寧市任城區(qū)教體局工作人員（專業(yè)技術七級），時任濟寧市任城區(qū)招生辦副主任，違反工作紀律，給予其黨內警告處分。

9.李秀芳，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常青派出所民警，時為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北湖派出所戶籍警，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給予其留黨察看一年、政務撤職處分。

10.韓寧，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退休干部，時任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北湖派出所所長，違反工作紀律，給予其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11.王鳳強，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法制大隊民警，時為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李營派出所戶籍警，違反工作紀律，給予其黨內警告處分。

12.鞠堅毅，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退休干部，時任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李營派出所所長，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應給予其撤銷黨內職務處分，因其沒有擔任黨內職務且已退休，給予其黨內嚴重警告處分，降低退休待遇。

13.李鋒，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退休干部，時任濟寧市公安局任城區(qū)分局副局長，違反國家法律法規(guī)，應給予其撤銷黨內職務處分，因其沒有擔任黨內職務且已退休，給予其黨內嚴重警告處分，降低退休待遇。

14.高凡信，濟寧市任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退休干部，時任濟寧市任城區(qū)教師進修學校辦公室主任，違反工作紀律，給予其黨內警告處分。

15.崔興榮，濟寧市任城區(qū)教體局退休干部，時任濟寧市任城區(qū)教委副主任，違反工作紀律，應給予其撤銷黨內職務處分，因其沒有擔任黨內職務且已退休，給予其黨內嚴重警告處分，降低退休待遇。

目前，工作專班已將邱小慧冒名取得的學歷和涉及省外有關單位、人員問題線索，按程序移交相關主管部門處理。下一步，將繼續(xù)堅持零容忍態(tài)度，對冒名頂替上學等問題深入調查、嚴肅處理，同時督促有關部門采取切實措施，妥善解決好被冒名頂替者的合理訴求，最大限度維護其合法權益。

此前報道

農(nóng)家女23年前疑遭兩次頂替上大學，班主任：我讓女兒頂替了你，求原諒

班主任的那封《道歉信》，茍晶還記得信中的大致內容：“我的女兒沒有像你這樣聰慧，智商有點欠缺，她不爭氣。我作為一個父親，非常不容易。1997年，我在很無奈的情況之下，才讓她頂替了你的成績去上大學。作為一個老師，我這樣做，的確有違師德，但是請你原諒我。”

作者丨陳龍 編輯丨張弛

如果不是這幾天很多老同學、同事把“山東高考冒名頂替查出242人”的新聞發(fā)給茍晶，她不會想到在網(wǎng)上捅出這件陳年往事。

1997年6月，山東濟寧市實驗中學尖子班的高三學生茍晶高考落榜；1998年復讀，明明平時成績優(yōu)秀，高考前摸底考還全區(qū)第四名，結果她依然低分落榜。一個多月后，她收到了湖北黃岡一所中專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她從未填報過那個學校的志愿，去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一所“野雞學校”。在那里讀了一年后，她到浙江打工，后來結婚生子，靠自己的奮斗成為電商企業(yè)的管理者。

20多年來，她很少回山東老家，也極力強迫自己忘記那段屈辱痛苦的記憶。同學們都上了大學，有的還拿到博士學位，當了教授。她從不與他們聯(lián)系，態(tài)度冷漠，自我療傷，試圖埋葬過去。

而實際上，早在2003年，高三班主任就曾讓人帶信給茍晶，承認是自己女兒頂替她去北京讀了大學。出身農(nóng)家、無權無勢的茍晶逐漸認命。在杭州的20多年，她努力拼搏，堅持讀書，還把房子買在一所大學附近。

2018年父親去世前，還對此事耿耿于懷。今年6月21日父親節(jié)，她想起父親早年辛勤的勞作和臨終的顫抖，潸然淚下。兩次落榜，太多神秘的事情讓她無法釋懷。茍晶說，她早就認命，不需要任何道歉和賠償�？墒牵�她只想搞清兩次被頂替的真相，“挖出背后的利益鏈”。

茍晶幾乎就要忘掉23年前的事情了，當年同學的面孔也早已模糊。

1997年，濟寧市實驗中學有14個畢業(yè)班，茍晶所在的理科班有大約56個人，她的成績是中上等，常常在第10名到20名之間徘徊。6月高考后，她從老家接莊鎮(zhèn)出發(fā)，騎車30里地去學校。在高考成績榜上找到自己名字，后面是一個低得驚人的分數(shù)。

濟寧實驗中學，是全市第二好的高中，僅次于濟寧一中。茍晶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同學們都去上大學，她開始復讀。由于基礎好，她在班上也一直名列前茅。

1998年第二次高考前的一個月，任城區(qū)舉行全區(qū)摸底考試，幾萬個學生里，茍晶考了第4名。然而高考結束后，她再次去學�？窗�，依然看到一個很差的分數(shù)。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時，我一下子都快站不住了的感覺。”

茍晶大受打擊。這個分數(shù)，連大專分數(shù)線都達不到。無奈，填報志愿時，她選了三個省內的學校。“我百分之百沒填省外的學校。因為當時家里的確沒錢。我覺得我都這么差的成績了，更不要花那么多錢出遠門讀書。”

奇怪的是，半個月后，她收到的，只有一封湖北黃岡水利電力學校的錄取通知書。這是一所她聞所未聞的學校。家里貧困，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她哭著跟父母吵了幾架，提出想出去打工。父親不同意，說，“你總要讀一個學校的，你總不能就這樣子半途而廢了”。

1998年夏，茍晶去了黃岡上學。那年，她20歲。

   茍晶在濟寧任城區(qū)的初中畢業(yè)證。受訪者供圖

到了黃岡的學校，她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所“野雞學校”。據(jù)百度百科介紹，該校是湖北省政府批準，于1979年創(chuàng)辦的一所公辦中專學校。但搜索今天的網(wǎng)絡，有許多黃岡水利電力學校的黃頁信息和垃圾廣告，還有稱學校建于1997年。但很難找到該校官網(wǎng)。在目前的“全國職業(yè)院校專業(yè)設置管理與公共服系信息平臺”上，也查不到該校。

茍晶記得，1998年入校時，這所學校一片荒涼，只有一小棟辦公樓、兩棟宿舍，甚至沒有學校大門。學校地處一個黃土丘陵，食堂修在地下。“根本就不像個學校，連我們高中都比不上。”

她被分在發(fā)配電專業(yè)（發(fā)電廠、配電網(wǎng)及電力系統(tǒng)專業(yè)）。整整一年，她什么也沒學到，覺得在浪費錢和時間。更令人吃驚的是，學校里大部分學生都來自山東各地。“單單我們一個班40多個同學，除了一個福建南平的，三個陜西銅川的，其他都是山東的學生。”而且，所有人都沒有填過這個學校的志愿。他們感到莫名其妙，似乎是被什么神秘力量踢到這個角落的。

1999年，浙江溫州一個工廠來學校招工面試，名額20個。茍晶從300多人里脫穎而出。校領導也勸她，機會難得，能去就去。從此，她在浙江生活了20多年。

同學個個成才，老師曾寫道歉信

對于當年被冒名頂替的事情，茍晶早已知曉。

當時，高三班上56名同學，除了成績最差的一位同學上了大專，其他同學都上了大學。只有茍晶，連大專也沒考上。

 

 多年后，當年班上的同學多數(shù)都當了中學老師，還有一部分在統(tǒng)計、環(huán)保等各個事業(yè)單位，過上了穩(wěn)定和體面的生活。還有8位同學獲得博士學位，當了教授。

1999年去浙江后，茍晶認識了現(xiàn)在的老公。2000年，他們一起去了杭州，老公在一家單位上班，茍晶則從事各種各樣的零工。

開始幾年，她在杭州騎著自行車，滿大街銷售化妝品、軟件。每天騎幾十公里，“晚上累得全身骨頭痛，痛得都睡不著覺。”其間，她曾進入幾個銷售團隊，上了幾天班覺得苗頭不對，認清是傳銷團伙后，趕緊跑路。后來又去了移動公司，在大街小巷的商店兜售公用電話，并給別人安裝。

2001年，茍晶生了個女兒，2006年兒子出生，2008年她開始做淘寶電商。她記得，頭兩年，要從義烏拿貨，來回奔跑，每天蹲在地上打包、發(fā)貨，一直干到半夜，發(fā)完半個屋子的貨。此外，她還要兼做客服。

為了提高技能，照顧好兒女入睡后，她熬夜在網(wǎng)上學習電商課程。“這樣自己天天熬夜，太辛苦了，消耗身體，頭發(fā)都掉了好多。”積累了幾年經(jīng)驗后，她去了一家電商公司做運營。再后來，她能夠帶團隊，為不同的公司做運營了。2012年以后，全家的生活逐漸好起來，他們買了房子還有車。

茍晶的父母是農(nóng)民，沒什么文化。三姐妹中，只有小妹讀了大學。2003年，小妹高三，班主任、語文老師邱老師也是茍晶當年的班主任。邱老師向小妹詢問了茍晶的情況，得知茍晶在杭州打工多年，已經(jīng)結婚生子，邱老師手寫了一封信，粘好信封，讓小妹回家后轉寄給茍晶。

    茍晶在濟寧實驗中學（高中）的畢業(yè)證。受訪者供圖

那是一封《道歉信》。茍晶還記得信中的大致內容：“我的女兒沒有像你這樣聰慧，智商有點欠缺，她不爭氣。我作為一個父親，非常不容易。1997年，我在很無奈的情況之下，才讓她頂替了你的成績去上大學。作為一個老師，我這樣做，的確有違師德，但是請你原諒我。”

邱老師教了茍晶三年語文，他的語氣、神態(tài)浮現(xiàn)在她眼前。此時，茍晶終于知道怎么回事了。但她已經(jīng)結婚，女兒也快2歲了，父母和自己也沒有能力去追究此事。她的心里并不輕松，但“回天無力，已經(jīng)成定局了”。

在濟寧接莊鎮(zhèn)的村里，茍姓是一個小姓，只有20多家。小時候，村里一家同姓“富豪”，女兒和茍晶是同齡好友，在幼兒園里兩人經(jīng)常一起跳舞。小學時，這家人搬到了北京，這位好友成了北京人。上世紀90年代末，這位好友上了大學，聽說隔壁的煤炭學校來了一位叫“茍晶”的女生，也是山東人，就興沖沖地跑去見童年小友。誰知，這位“茍晶”不是她的朋友茍晶。

這位好友的爸爸打電話回去，問茍晶的父親，“北京怎么也來了一個叫茍晶的？”作為農(nóng)民的父親迷迷糊糊，不明所以。但從那時起，茍晶知道，邱老師的女兒在一所煤炭學校。后來搜索網(wǎng)絡，她不確定，那是中國礦業(yè)大學北京校區(qū)，還是北京煤炭工業(yè)學校。

雖然早已不抱什么幻想，但有時意識恍惚的一剎那，她還是會想：那本該是我的大學啊。

“我們的老師會不會心里發(fā)抖？”

1998年網(wǎng)絡還沒有普及，“冒名頂替”的程序多是人工操作，露餡兒也很容易。除了這封《道歉信》，茍晶被邱老師女兒頂替的事情，在同學圈中早已盡人皆知。反而是茍晶自己，遠離故土，隔斷鄉(xiāng)音交流，因此后知后覺。

很多年里，因為痛苦，也因為丟臉，她在潛意識里強迫自己忘記一切。除了個別同學，她早已記不清同學們的模樣，也記不得當年的高考是兩天還是三天。“這一段經(jīng)歷對我的打擊太大了，好像就在記憶當中，我把很多高中的記憶特意抹掉了。”

盡管當年成績優(yōu)異的她也曾疑惑，盡管2003年從老師的《道歉信》里知道了部分真相，但她后來幾乎也不去查更多的細節(jié)。“為什么我不去查？我覺得這根本就不是我們這種背景的家庭能做到的事。我們這種人，沒有能力去接觸到任何直接的證據(jù)、檔案。”于是她更堅定地“埋葬過去，淡忘往事”。

直到2015年之前，她從來沒跟任何高中同學聯(lián)系過。

大

濟寧實驗高中，茍晶的母校。網(wǎng)圖

后來她聽說，大約2005年，一位在中學當老師的老同學吳用，聽說學校里來了一個叫“茍晶”的新老師。“吳用高三時跟我坐斜對面。老同學來教書了，他當然要去迎接一下。等他過去一看，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們班主任的女兒。”從那時起，茍晶當年高考被頂替的事情，就在同學圈中傳開了。

在此之前，大約2002年，還發(fā)生過另外一件事。一份“茍晶調任某中學教師”的檔案材料寄到了接莊鎮(zhèn)。茍晶的一個姨父在鎮(zhèn)政府工作，馬上通知茍晶父親來看。他說，“你到鎮(zhèn)里來看一下，你女兒可以去教書了。”父親很吃驚，他說，“又沒上過師范學校，也沒有走過關系，哪來這么好的事情能讓她去教書？”而且茍晶當時在外地打工。

但他還是去了，負責材料的人問，“是你女兒嗎？”茍晶父親說，“這十里八村的，還有叫茍晶的嗎？”負責人說，“這個茍晶不是你家的茍晶。你家是接莊鎮(zhèn)，這個茍晶的地址是兗州區(qū)的。”父親不甘心，要看看照片。看了照片，果然不是自己的女兒。他很失落地回家去了。

晚上，父親給茍晶打了個電話。但父親也說不明白，“嗚嗚嚨嚨，稀里糊涂的”。那時，茍晶還沒接到邱老師的《道歉信》，因此也不明所以。她喃喃自語，“我一直在外面，回都沒回去過，怎么可能去當老師。是不是他們這些處理檔案的人給弄錯了？”幾年后，回想起來，她感到些許夢幻，好像那次是命運在故意戲弄他們父女倆。

去了湖北、浙江后的22年里，茍晶很少回濟寧老家。除非有要緊的事情，她才回來一兩天，每次辦完事情，就立即回杭州。

她刻意避開所有朋友和老同學，也沒有參加過一次同學會。“我覺得人家都是文化人，我不配。”直到2015年的一天，一位同學去接莊鎮(zhèn)的村里，找到茍晶的堂哥，聯(lián)系上茍晶，把她拉進了同學微信群。

進群后，班長第一個出來發(fā)問：“你還好嗎？你在哪里生活？”茍晶很詫異，冷漠地說：“怎么了？”后來，八九個老同學相繼都來問候。他們普遍的表達是，“我們都以為你被頂替了之后，會成為一個村姑，然后嫁一個農(nóng)村人，隨便就在農(nóng)村里生活了。所以我們很擔心你過得好不好。”

當他們知道，茍晶在杭州過得很好，工作穩(wěn)定、收入可觀、家庭幸福的時候，同學們感到欣慰。“他們有些釋然了，覺得老天終究是待我不薄的。”

      濟寧實驗高中，茍晶的母校。網(wǎng)圖

但茍晶依然不跟同學們主動聯(lián)系。2016年，退休后的邱老師由女兒挽著手，參加過一次同學聚會，茍晶在群里看到了照片。那是她第一次看見老師的女兒，此前她既沒見過、也不知道老師的女兒在哪里上學。

“她的女兒，真的跟我很像，至少有5分相像。我們個頭差不多，都戴著眼鏡，臉型也是方形的。稍微站遠點看，是有些容易混淆。”茍晶這才明白，她被老師選中，原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盡管如此，她還是無動于衷。那件事，的確是她心中“永遠的痛”，但她依然選擇淡忘。

直到2020年6月12日，山東冠縣女子陳春秀查詢成人高考學籍，發(fā)現(xiàn)自己16年前被同縣考生陳雙雙頂替上了山東理工大學。此事引起輿論關注后，山東省教育廳又清查出2002年至2009年之間242人涉嫌冒名頂替他人入學取得學歷。

由于茍晶平時不怎么看新聞，所以并不知道此事。但最近幾天，至少三個同學分享新聞鏈接給她。“他們問我：我們的老師會不會心里發(fā)抖？我們的老師看到這個信息之后，會作何感想？”

強迫自己“認命”

同學們始終沒有忘記這個“丟失的老同學”。后來，幾個當醫(yī)生、電力工程師的同學每次到杭州出差，都會約茍晶見面。有的還會住在茍晶的家里，跟她徹夜長聊。大家自然會聊起那件事，聊起對老師的無語，以及這么多年對茍晶的擔心。

有同學談起老師的女兒，說她比較“虎”，在學校并非任課的老師，而是在做后勤。“她頂替了你又怎么樣？現(xiàn)在過得還不如你，收入也不如你高。”茍晶不知同學是不是在安慰她。但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不錯”的生活，是自己一滴一滴血汗換來的。

從小，也許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她學習勤奮，從不服輸。一次沒考到目標，下次一定考到。“這次考到十名以后了，我就沒辦法過自己心里這關，下次一定要扳回一局。就是對自己有一種強迫，要一次比一次考得好。”小學時，她總是名列前茅，初中也經(jīng)常是前幾名。

因為只有高中學歷，她曾經(jīng)備受歧視。2003年，阿里巴巴在杭州大批量招生，茍晶立志進入電子商務行業(yè)。在黃岡學校時，他們每星期只有一節(jié)45分鐘的上機課，上課前要洗干凈手、戴上鞋套，電腦還不聯(lián)網(wǎng)。于是，老公給她買了電腦，電信包月。她投了阿里巴巴的所有崗位，前臺、客服、業(yè)務員等，但無一接受，且都回復：學歷太低。

直到近些年做了營銷和管理職位，她才擺脫學歷的困擾。她的工作一直都靠口碑，“這些年我在外面，沒人識破過我的學歷，從來沒人管我要過學歷證書。從我的談吐、氣質，他們也根本看不出我是一個沒有讀過大學的人。”

   茍晶在濟寧接莊鎮(zhèn)的老家，是一座典型山東農(nóng)宅。受訪者供圖

也因此，有了孩子后，她對應試教育一直有些排斥。“在管教孩子的時候，我秉持的觀念是，成績沒那么重要。我更希望他們成為一個綜合素質高、心理承受能力強、具有自學能力的人。”這些，都是她在社會上自學得來的。“我雖然跟大學失之交臂了，但是通過我的自學，能讓我的生活不至于太糟糕。”

茍晶早就告訴自己：這輩子沒有讀書的命。她也逐漸認命。“我跟大學沒有關系了，但是不應該跟書沒有關系。”她喜愛看書，讀的最多的是心理學、營銷學書籍。后者與工作相關，前者，似乎是一種自我解惑、自我療愈。

但她又很難完全忘記那件事。她覺得自己應該親近文化，所以在杭州，買的房就在浙江工商大學對面。被頂替上大學這件事，成了她的一個“心理創(chuàng)傷”。很多人平時與她接觸，都覺得她有點“悲觀、冷漠”。茍晶說，畢竟她不可能去跟別人講述那段經(jīng)歷，只能自己調節(jié)心理平衡，開導自己看開，“我就是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地強迫自己認命。”

2015年，茍晶的父親得了腦癌，加上一個朋友的影響，她開始學佛，后來成為居士。“我告訴自己，或許這里面有什么因果關系，也許我前世欠了人家的。”

也是在2015年，一位在濟寧醫(yī)院血液科工作的同學告訴茍晶，邱老師的兒子患白血病去世了。“說實在的，我覺得邱老師也挺可憐的。”茍晶再次想到，“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愧對父親，只要真相

2018年，父親腦癌惡化，茍晶回家照看父親。一個高中同學來到村里，向茍晶請教他的一個即將上馬的電商項目。他們坐在離病床不遠的地方閑聊，同學又談起老師的女兒頂替她上大學的事情。

那時，父親的腫瘤壓迫了語言神經(jīng)，已經(jīng)說不出話。但聽到同學的話，父親突然情緒激動，拼命顫抖著，把手抬到半空。“你不知道，看到那個場面，我有多難過。也沒辦法去勸說父親看開這件事。”幾天后，父親就去世了。

茍晶時常想起小時候家里的貧窮。她們姐妹三人，茍晶讀高中時，二妹為了補貼家用，初中讀完就輟學去打工，接濟上學的姐姐和妹妹。2003年小妹上大學后，學費、生活費，又由茍晶提供。

那時，她在杭州的工作剛剛起步，一家三口住在農(nóng)民蓋的三層出租房里，單間只有七八平米，屋里有一個衛(wèi)生間。她每月工資只有2000塊，還要省吃儉用，寄給妹妹。“因為我，小妹的大學才能讀出來。要不然以我們的家庭條件，小妹根本也讀不了的。”

對于一個農(nóng)民之家，每一個可能上大學的孩子，都被全家甚至家族寄托了未來的希望。因為兩次落榜，茍晶感到丟臉，感到“永遠的遺憾”。她覺得父母供養(yǎng)她考了兩次，卻都失敗，“我真的是無顏面對他們”。因此，后來父女之間也都回避這個話題。

到浙江工作后，她既不想回老家，也不想嫁回山東。“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回那個傷心地。”茍晶說，“兩次高考落榜，對一個對自己要求很高、好學的人來講，你想象不到是一種多么毀滅性的打擊。”

她還記得父母那些年多么辛苦。家里種了幾畝地，供養(yǎng)姐妹三人，孩子們放假回家要幫做農(nóng)活。高三那年深秋，天氣轉涼，有一次周末，父親拉著一板車一個季度收獲的棉花，到30多里外的地方去賣。棉花堆得很高，道路不平，茍晶騎著自行車跟在父親后面，順便返校。遇到上坡吃力，她就去幫忙推一把。這車棉花賣了120塊，快到學校的時候，父親特地給茍晶買了6塊錢的蘋果。

“是很大的蘋果。”茍晶想起當時的情景就哽咽流淚，“就是那么緊巴的情況之下，父母在我身上花錢從來沒有說不舍得，但是父親連午飯都沒吃。所以我覺得兩次高考都沒考上大學，真的是太愧疚了。”

本來，茍晶早已“原諒”了邱老師，當年的事情她也無力追究。但最近幾天，同學們發(fā)陳春秀的新聞給她。6月21日，她的老板也發(fā)信息給她，“你們山東竟然有這么多冒名頂替的。”老板說，“我也一直記著這件事情，心里一直為你感覺到痛。”茍晶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那么多人都為她感到不公。

    茍晶的父親2018年去世。因為兩次落榜，茍晶覺得愧對父親。受訪者供圖

正好6月21日是父親節(jié)。朋友圈里，到處是年輕人對父親祝福，給父親買禮物的情景。茍晶又想起父親臨終前一只手顫抖著，努力抬到半空的情況。她決定把這件事說出來。

6月22日中午，她在微博上講述了這件事。幾個小時后，微博就有了數(shù)千的轉發(fā)和評論。晚上11點，一個座機號碼打過來，茍晶接通后沒說話，那邊是邱老師的聲音，“喂喂，怎么不說話？”之后半小時，這個號碼又打來6次，茍晶沒有接。

這些年，即使茍晶不去追究，有些事實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老師的女兒用了她的成績、名字，頂替她上了大學，而這件事，僅憑邱老師一個人是辦不到的。“學校領導肯定知道這件事，檔案管理又涉及到學校、教育局，戶籍可能還涉及公安機關。”她用身份證查了學信網(wǎng)，沒有自己的學籍信息。但90年代的學歷信息都沒入網(wǎng)，無法查證。“要么，老師的女兒用了我的身份，要么她用了我的名字，又做了一個假身份證。”但毫無疑問，這里面有一條利益鏈。

有人曾問她，“如果1997年第一次高考被頂替，檔案就被調走了，怎么還能考第二次？”她不知道第二次的高考是真是假，當時自己的檔案還在不在。想起黃岡水利電力學校那些從沒填報過志愿，又糊里糊涂去上學的山東同學，她甚至懷疑，大家是不是都在沒有檔案的情況下，被“賣”了過去？這背后是一筆“大生意”嗎？

還有，她的第二次高考是怎么回事？雖然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但真的也被頂替了嗎？如果是，那個人又是誰呢？其中都有哪些人參與呢？

6月23日，身在杭州的茍晶密集接到多個電話，是來自濟寧市相關部門的，還有一些電話她沒接到。他們向她核實了一些信息。據(jù)茍晶的堂弟說，有幾個政府干部去了村里，稱將調查此事。下午，記者致電濟寧實驗高中（即原濟寧實驗中學），對方稱教育部門正在了解情況；記者致電濟寧市教育局，對方稱此事已交給任城區(qū)教體局處理；記者致電任城區(qū)教體局，一位秘書做了記錄。截至發(fā)稿前，濟寧市相關部門尚無對此事的回應和通報。

23日傍晚6點，邱老師帶著妻子、女兒和女婿，趕到接莊鎮(zhèn)茍晶的老家，給茍晶的母親帶去了幾斤桃子和1萬元人民幣，請求和解。茍晶媽媽沒有收錢，但邱老師執(zhí)意留下了桃子。其間，他問茍晶媽媽：“你是不是還有個孫女要考高中啦！”茍晶覺得，這是一種隱形的威脅。

茍晶的確同情邱老師。但她說，“這已經(jīng)不是一個老人不老人的問題了，也不是善良不善良的問題。這應該就是一個利益鏈。我現(xiàn)在并不是想去傷害老師，我就是想糾錯，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那個利益鏈當時是怎么操作的，能有這么大的能量？”

茍晶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忘記、放下那件事。但是她發(fā)現(xiàn)，一提起來的時候，“真的永遠都是痛”。自己始終不能釋然，歸根結底，是那個謎沒有解開。“如果我要知道那個利益鏈是誰操作的，怎么操作的，知道第二次是誰頂替了我，那我可能還真的就放下了，不再說這件事。”可是這謎始終在那兒。

“我不需要道歉，也不要賠償。我就是想找到一個真相。”茍晶覺得，這也是為父親找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