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央視新聞3月1日報道,主持首例新冠肺炎逝者遺體解剖的劉良教授稱:新冠肺炎的病變與SARS有類似之處,也有自己的特點。從目前的病理結(jié)果來看,一些死者的肺部切面上,能看到有黏液性的分泌物,他認(rèn)為這是臨床治療需要警惕的地方。
劉良:它是很黏稠的,像糨糊一樣的液體附著在上面。這個東西可能反映出這個人在早期的時候,他的分泌物是黏稠的,不像我們平常的感冒、病毒感染是流清鼻涕、流水,我們叫卡他(癥狀),不是這樣會反映一個什么情況,它又在深部的氣道里面,出現(xiàn)黏液成份,這種成份,如果我們在治療上不去針對性地做處理的話,可能起了反作用。
記者:這個如果不把遺體打開的話,是永遠不知道的?
劉良:不知道。
記者:那您在現(xiàn)場,給您短促的時間里面,您能夠看的是什么?觀察到的是什么?
劉良:我可以看見整個肺的顏色,是不是跟正常的肺一樣,它的質(zhì)地可以摸上去可以感覺到,然后我還可以擠一擠這個肺,(看看)里面有沒有東西出來。
記者:這些信息對于后期......
劉良:非常重要。比如說我們正常的肺,它握上去感覺像一個海綿、它含氣,但(感染新冠病毒的)肺一摸上去不是這個感覺,這個肺已經(jīng)不是肺了,它是一個實變了,(肺)里面被別的東西取代了。
記者:您的這種感受有多重要?
劉良:這種感受,如果你不去體驗的話,你根本就沒辦法跟(醫(yī)生)說,醫(yī)生也不知道這個里面(什么情況),到底肺是石頭樣的改變,還是一個軟的,那個白肺是什么東西,是(像一塊大理石那樣硬),還是(像一塊木頭那樣硬),還是(像一塊軟木那樣硬)。
記者:那您捕捉到、收集到的這些信息,會給一線的醫(yī)生帶來一些什么?
劉良:他至少知道哪個地方有狙擊手了,那我就要把狙擊手干掉。治療要有針對性,如果很密集的話,派炮手過去。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病變的地方如果是怕水的兵,我就把水搞過去,你怕火我就把火搞過去,看這個病變是什么樣的,有針對性地治療才行。否則的話比如說通氣,通到最后沒用了,它路上是堵塞的,就像路被堵掉了,你還派汽車去那沒用,得趕快把這個道路松開。
由于一直缺乏系統(tǒng)尸體解剖提供的完整病理學(xué)資料,研究人員對疾病的發(fā)病機制、器官損害等影響無法確切判斷。
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后,劉良一直呼吁進行新冠肺炎逝者遺體解剖工作。2月16日,劉良團隊完成了兩例病理解剖,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工作。
劉良:一個是在里面空氣很悶,第二個你不知道這個遺體暴露出來,它會有多大(濃度)的病毒散發(fā)出來。
記者:這個跟時間有關(guān)嗎?
劉良:有關(guān)。時間越久,它暴露出來的病毒濃度越大,我們就相當(dāng)于在核輻射最核心的地方了。
記者:您恐懼嗎?因為這個東西避之不及,但是您要如此近距離地(接觸),而且都是已經(jīng)走了的這些病人,應(yīng)當(dāng)說他身體里面是很多很多的(病毒),對吧?
劉良:對,還是恐懼,不恐懼是假的。雖然我以前解剖過SARS,也解剖過艾滋病,但是都是別人已經(jīng)做過的情況下。(這個)你做了以后14天之內(nèi)什么情況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它的空氣氣溶膠(傳播)到底有沒有這個事情,所以這個是很冒險的事情。這三例相當(dāng)于世界上第一次做這個事。
記者:那為什么還要去爭這個,去當(dāng)這個第一?
劉良:總得有人去做這個。在世界級的這種大災(zāi)之前,如果我們不在里面起點作用的話,我們就是羞愧的這種心理。
記者:我們打個比方,現(xiàn)在就是醫(yī)生在和這個病毒在較量,那么您這個角色是偵察兵的角色嗎?
劉良:對,我們就想抓一個舌頭回來,抓回來以后,讓各種人去審訊你的番號、你的兵種。
記者:就是您是逮俘虜去了。
劉良:對。就是需要過一個封鎖線,蹚地雷過去,然后再把人帶回來,大家都不過去的話,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在那,藏了什么東西在那,所以必須要有人冒險。我們就策劃了好多方案,誰進去?年齡大的進去還是年齡輕的進去?
記者:那在這個方案里面,您是屬于先上的那一批,還是后上的一批?
劉良:我們在原來的方案里面是我上,還有兩個老的(同志)上。但是這一次一看這個疾病,這個肺炎它欺負(fù)老人,很多走的人都是老人。所以當(dāng)時的方案就是調(diào)整一下,我們說讓年輕人上。然后我們老人當(dāng)當(dāng)助手,就在旁邊打雜。但是真正到了第一個的時候,我們又改主意了,進去的就是兩個老的在上面做,找了個年輕人在旁邊打雜。
記者:為什么要改主意?
劉良:畢竟他們沒有經(jīng)驗,這個上面萬一要出什么事了,那只能就往里面沖。
記者:那要出問題?
劉良:出問題出在我們自己身上的,這個里面實際上恐慌的事情還是要保護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