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武清區(qū)六道口村,這個擁有七千多村民的天津最大行政村,是全國著名的殯葬用品產(chǎn)地,中國北方殯葬用品的批發(fā)源頭。當(dāng)?shù)貙ν庑麄鲿r,自稱“壽衣之都”。這里生產(chǎn)批發(fā)的殯葬用品,不僅覆蓋中國北方市場,還遠(yuǎn)銷南方多地。
靠代工起家
“壽衣之都”的歷史始于上世紀(jì)70年代中期,六道口村第十五生產(chǎn)小隊的一名業(yè)務(wù)員在外跑業(yè)務(wù)時,聽說為天津瑞蚨祥做壽衣加工可以賺錢。消息一出便帶動了村里一批村民做起了壽衣加工。
1985年,25歲的劉德恩(化名)在種地之余,開始在村里壽衣加工廠為人代工。加工一套壽衣能掙幾毛錢,一個月可以掙到十幾塊錢,這對于當(dāng)時的自己已經(jīng)是很高的收入了。1987年,劉德恩的兒子出生,他開始決定自立門戶做生意。
第一代創(chuàng)業(yè)者的奮斗促成了六道口后來的地位。1991年以后,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成爆發(fā)式發(fā)展,六道口村的壽衣生意也越做越大,在幾屆村書記的回憶中,90年代的六道口,一度達(dá)到了“壟斷全國貨源”的水平,自此名聲大噪,堪稱壽衣之都,甚至“全球有華人的地方,就有六道口的壽衣”。
清明前夕,記者走訪了北京八寶山附近的幾個殯葬用品商店。以骨灰盒為例,標(biāo)價從幾千到幾萬不等。兩款標(biāo)出18800元的紫檀和25600元的黑紫檀骨灰盒,最終店主表示出售的底價為2800元和4800元。
媒體曾報道過六道口村與北京終端銷售之間價格存在巨大差異,直指殯葬用品銷售存巨大暴利。一款雞翅木骨灰盒在六道口村批發(fā)價約為450元,而在北京某醫(yī)院門口的一家壽衣店,類似款式的雞翅木骨灰盒卻高達(dá)16800元。這讓一些六道口人出門做生意時有些苦惱。“每次談生意,對方都感覺你是在蒙人騙錢。”
劉德恩回憶,一次,一位外地親戚家里有人去世,找到店里,希望推薦一款骨灰盒。劉德恩精心挑選了一款后報價500元。這一報價讓親戚猶豫起來。劉德恩很奇怪,這么便宜還嫌貴?親戚終于開了口,“還有更好的嗎?”劉德恩有點生氣,“我是看在親戚面上才報價這么低,他還以為我推薦了次品。”
42歲的高陽(化名)從業(yè)15年。他認(rèn)為殯葬用品的價格虛高現(xiàn)象,往往是由買、賣雙方等多方面促成。
以骨灰盒為例,決定其檔次高低無非是材質(zhì)和雕工。在六道口的老板口中,如果不考慮個別高檔品牌,頂級的骨灰盒也才2000至3000元,一般“不差錢”的客戶在別的地方購買的萬元以上的產(chǎn)品,基本都是這個檔次的。
一名商家舉例表示,一款成本為5000元的骨灰盒,我們可能會賣到6000元,但這樣的生意很長時間都碰不到一單。從商家的角度,還是更喜歡薄利多銷來得穩(wěn)定。然而,終端的價格也并不能影響六道口的批發(fā)價。“該是多少錢,還是多少錢。”高陽表示。“不排除有些商家就會利用客戶的這種心理,忽悠客戶多花錢。實際上他賣出的產(chǎn)品,成本最高也就那么多。”
4月1日,高陽(化名)拿出一件最近流行的用于殯葬的風(fēng)衣套裝
做紅白事的是在行善
至今,高陽還會遇到有的家屬要求“大操大辦”,老人(遺體)16人抬或32人抬,然后跟著樂隊,吹吹打打走一路,早上走個三里二里路,晚上擺大席。有家屬還會提出請雜耍表演。
高陽說,盡管喪事辦得很多,但是家屬如果要求太多,作為“大了”的他,也會相勸適可而止。“‘厚養(yǎng)薄葬’,生前要對老人好,盡孝道,死后喪事簡單辦。大操大辦就是搞走了樣。”
10多年前,高陽接到一個“大了”活,客戶是一名中年男子,母親去世。不同于往?蛻粜枰O(shè)靈堂、做儀式等等繁瑣程序,事主只是通知將紙花、紙馬拉到固定地點一燒,然后約好靈車送去殯儀館火化。
事后,高陽奇怪地問親屬,喪事是不是辦得太簡單了?親屬透露,男主人并非不孝,老人生前得了癌癥,需要打一種止痛針,只有北京才有,打一針就得7000塊。老人宣告不治后,光打針就花了17萬元,男主人只是工薪階層,還是堅持給老人打。高陽說,自己做“白事兒”這么多年,每次一想起這事兒還是很感動。
與之相反,高陽也遇到雖然喪事辦得體面,卻因種種原因在喪禮上大出洋相的家庭。一次喪禮上,因房產(chǎn)問題,兒子與女兒、女婿大打出手。高陽至今記得,妹妹當(dāng)著眾親友大聲質(zhì)問哥哥:“你都沒養(yǎng)過老人,憑啥要分房產(chǎn)?”
“人都有錢了,也不那么在乎花錢了”,這是好的一面;消費能力上去了,有商家以此誤導(dǎo)消費者多做項目多花錢,這是不好的一面。“做紅白事的是在行善,做我們這一行,不能給客戶灌輸錯誤思想。”